谢耀坚和南国桉树的故事

人物档案：谢耀坚，湖南湘潭县人，我国著名桉树专家。现任国家林业局桉树研究开发中心主任、研究员（二级）、学术委员会主任，中国林科院博士生导师，中国林学会理事，中国林学会桉树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，《桉树科技》主编。湛江市第十届、第十一届、第十二届政协委员，湛江师范学院兼职教授，湛江市中级职称评委、湛江市科技咨询专家委员会委员。在桉树育种、桉树人工林可持续经营、桉树现代育苗技术等方面造诣较深。2003年获广东省科学技术二等奖1项，2009年获中国林科院科技奖二等奖1项，2010年广东省农业推广奖二等奖1项，2011年获梁希科学技术奖二等奖1项，2012年，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1项，2013年获梁希科学技术奖二等奖1项，2006年获“全国优秀林业科技工作者”光荣称号。培育“新桉1号”和“新桉2号”至“新桉6号”获得植物新品种权6项。出版学术专著多部，发表论文90多篇。

谢耀坚在业余时间坚持学习，阅读专业文献（叶创成摄）。

 　　碧海银沙网讯（文/叶创成 编辑/小 雨 蔚 青）高者耸入云端，若身材颀长的佳人，矮的则如灌木丛，密密实实地点缀着一座又一座丘陵；

 　　我国自从1890年引种以来，已有120多年历史，是农民的致富树；

 　　作为油、材两用林，浑身是宝，是风油精、润喉片和化妆品的主要原料；煮沸的树叶水还是给小孩祛痱子的民间土方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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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　　这里说的是桉树。

 　　在美丽的南海之滨湛江，有一个专门的桉树研究机构，那就是国家林业局桉树研究开发中心。一群科技人员在这里默默无闻地从事桉树科研工作，对桉树从种苗培育到木材采伐进行全方位的研究，他们取得了一系列科研成果，并将之推广应用于生产实践，获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。

 　　谢耀坚便是这一群人中的代表人物。他从湘江之畔走到南海岸边，为桉树研究事业耕耘了20余年，在林木细胞工程、桉树人工林可持续经营、桉树现代育苗技术等方面造诣较深，成果颇多，是我国桉树科研团队的带头人。

 　　秋日，雷州半岛桉树葱翠依然的季节，谢耀坚跟我们聊的，除了桉树还是桉树……

谢耀坚为桉树诊病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 　　难苦人生：母子相依为命

 　　谢耀坚出生在湖南湘潭县。母亲共育有四个儿女，可惜当时医疗条件落后，大哥、二哥都因患上麻诊而夭折。谢耀坚出生时，父亲给他起名耀坚——希望他在党的光辉照耀下，坚强前行。

 　　谢耀坚13岁的时候，长期患病的父亲撒手西去，姐姐也早已成家，他和母亲只好相依为命，生活极度困难。

 　　“妈妈虽然目不识丁，但她很有远见，认为读书可改变命运，再苦再累也鼓励、支持我读书。”回忆起那段苦不堪言的往事，谢耀坚湿润的眼眶充满着对母亲的感激之情。

 　　谢耀坚自幼懂事、聪明，不仅在家里体贴母亲，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，因为他知道自己上学不容易，也是从那时起，他决心用知识改变命运。

 　　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二年，高中毕业的他参加高考成为学校里唯一一位本科上线生，被中南林学院（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前身）录取。收到录取通知书当日，母子俩相拥而泣，母亲一边轻轻拭去谢耀坚脸上的泪水，一边细声叮嘱说：“坚儿，好好读书，好好做人，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……”

 　　依依惜别母亲后，年仅16岁的谢耀坚背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大学校园，成为学校年龄较小的学生之一。
 　　“如果没有党和政府的关怀，哪能完成学业？哪有今天的我？”谢耀坚告诉我们，入学后，他被评上为数不多的甲等助学金。每月的18元生活补贴让他倍加珍惜学习机会，更常怀一颗感恩之心去做事做人。4年后，本科毕业的他再次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母校的研究生班，继续研究他心爱的森林植物学专业。1985年，谢耀坚因表现出色留校任教。

 　　时间一晃就是13年。当了13年的大学教师后，一纸调令让谢耀坚与湛江结下不解之缘，也让他的生命与桉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——1998年，谢耀坚带着妻子和女儿南下湛江，为我国桉树研究工作，披星戴月，呕心沥血。

谢耀坚钟情植物，工作之余，他总找来些花啊籽啊来拨弄，陶醉其中。（叶创成摄）

 　　 桉树：呵护国家木材安全的功臣

 　　谢耀坚所在的单位国家林业局桉树研究开发中心（简称“桉树中心”）成立于1987年，是隶属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的专业从事桉树研究的国家级研发机构，主要任务是组织和协调全国的桉树研究及科技成果推广工作，承担国家科学支撑计划、国际合作项目以及省（市）课题，负责相关科技成果的推广应用。

 　　“桉树是个好东西！”谈起桉树，谢耀坚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，有着聊不完的话题，“桉树对解决中国13亿人口的木材需求做出了了不起的贡献，它用不到3%的林地生产25%的全国木材量，是维护国家木材安全和生态安全的功臣。”

 　　谢耀坚介绍，桉树是油、材两用林，我国自从1890年引种桉树以来，已有120多年历史，因其具有生长速度快、轮伐周期短、木材好、用途广、适用性强、经济效益好等优点，是农民的致富树。20世纪80年代后，我国的桉树人工林生产出现了蓬勃发展局面，桉树的栽培面积迅速扩大。到1990年，桉树栽培区已遍及广东、广西、海南、福建、云南、四川等17个省区的600多个县。2002年，全国桉树人工林面积达154万公顷，2008年达到260万公顷。到2013年底，全国桉树人工林面积达440万公顷，当年为国家提供木材超过3000万立方米，2013年全国桉树产业产值接近3000亿元。桉树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成分。

 　　据国家林业局预测，到2015年，我国木材消费量将达到3.3-3.4亿方米/年，而桉树人工林可发展到7000万亩，平均年生产木材达7000万立方米，占全国木材年总需求量的20%，用不到3%的林地解决20%的木材需求，同时间接保护天然林和其他生态林，桉树的作用举足轻重。

谢耀坚（左）考察巴西桉树人工林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 　　还一个真实的桉树

 　　桉树有毒、桉树是“抽水机”、桉树林里“天上无飞鸟，地上不长草”……2010年，我国西南部遭遇严重干旱，一时间，针对桉树的各种传闻在网络上不胫而走，外来树种桉树被推向风口浪尖，甚至有人谈“桉”色变。

 　　在采访中，谢耀坚告诉我们，作为经济作物的桉树本身并无害处，对桉树的质疑，主要缘于人们对它的不了解。

 　　他解释说，桉树主要生长在热带和南亚热带温暖湿润的地区，喜热、喜水、喜光，生长快，周期短，是我国南方造林的战略性树种。近年来，随着桉树人工林面积的增加，人们对桉树的安全性也产生了一些质疑，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：认为桉树毒，避而远之；认为桉树是“抽水机”，对水分消耗太大，造成种植桉树的地方水分亏缺，甚至导致地下水下降；认为桉树是“抽肥机”，对土壤养分吸收太多，造成地力衰退；认为桉树是“霸王树”，对其他植物有拮抗作用，种了桉树的地方，生物多样性减少。

 　　关于毒素问题，谢耀坚说这完全是无稽之谈。他说，澳大利亚有一种动物叫考拉（树袋熊），这种动物生活在桉树林中，每天以吃桉树叶为生，如果桉树有毒，考拉还能活吗？此外，澳大利亚从南到北到处都是桉树林，各大城市的饮用水源的涵养林基本上都是桉树，生命至上的澳大利亚人却从未反映过桉树林区的水源不好，更不要说有毒了。再有，桉树有一种副产品——桉叶油，是用于化妆品和药品的原料，很多喉片中就含有桉叶油成分。因此，说桉树有毒，完全是没科学根据的。

　　有人说桉树是“抽水机”，把地上的水抽干了。谢耀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！他说，科学研究表明，每合成1公斤生物量（干重），松树需要消耗1538升水，相思需要1323升、黄檀需要1483升，而桉树只需要785升。可见，桉树的水分利用效率很高。据全世界的研究和生产经验，在降雨量高于1000毫米的地区种植桉树，都不会造成水分亏缺，甚至在800毫米降雨量的地区都可以种植桉树，如南非的Piet Retief地区，长时间种植亮果桉等人工林，并没有出现水分亏缺的情况。但由于桉树生长快，总的用水量可能会比其它树种多一点，但并不构成危机。桉树在雷州半岛的水分蒸腾只占降雨量的1/3左右，蒸腾＋蒸发量为1000－1100毫米/年，远远小于年平均降水量1500毫米/年，不会造成地下水减少。并且，中澳合作项目“桉树与水”研究结果表明，雷州半岛桉树林夏季对地下水的补给是明显的，具有一定的水源涵养作用。

　　关于桉树引起地力衰退问题，谢耀坚认为所有人工林树种，都会造成一定的地力衰退，因为人工林生长快，密度大，吸收的矿质营养多，造成土壤肥力下降，这很正常。但有人说种过桉树的土壤，就不能再种其它作物了，那就言过其实了。巴西一些地方种植桉树上百年，我国雷州半岛种植桉树60多年，土壤并没有退化，而且产量越来越高。是不是土壤肥力下降了，土地就荒废了？没有那么严重。桉树是世界上长得最快的树木，自然吸收的养分多一些，关键是科学管理，补充养分，采用配方施肥，土壤缺什么就补什么，问题就解决了。

 　　桉树林里“天上无飞鸟，地上不长草”、桉树是“霸王树”……对这个关于生物多样性的问题，谢耀坚是这样解释的，桉树人工林多是纯林，林下物种少一些很正常，其他人工林也一样。研究表明，桉树并不产生化感作用（植物分泌某些化学物质对其他植物的生长产生抑制或促进作用），完全可以和其他植物和平共处。谢耀坚表示，客观地说，由于桉树林是一种人工生态系统，又是集约经营的纯林，其生物多样性比自然生态系统肯定简单多了，但决没有到“地上不长草”的程度。在桉树的原产地澳大利亚，桉树林中动植物资源丰富，走进桉树林随处可见到袋鼠、鸟类和爬行动物，地上则有茂密的灌木和杂草。

 　　事实上，据有关调查结果表明，在雷州半岛五个不同地点桉树林下采集到植物种类共计61科127属150种，证明桉树人工林对雷州半岛的森林植物多样性并未造成降低。

　　谢耀坚指出，桉树可以说是“林业的功臣”。我们对桉树的评价客观地说应该是七分优点，三分不足。只要我们尊重科学，适地种树，科学整地，合理施肥，密度适当，按照可持续发展规律来经营桉树，就可以在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保护好生态环境，最终造福人类社会。

谢耀坚（左三）陪同南非专家考察南方种苗基地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 　　扎根湛江：科研硕果累累

 　　扎根湛江20余年，谢耀坚已把半岛大地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桉树林当作自己的栖身之地。

 　　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，谢耀坚总是说，搞科学研究要吃得下苦，耐得住寂寞，要有苦中作乐的胸怀。
 　　在谢耀坚的带领下，国家林业局桉树研究开发中心已在许多方面取得丰硕的成果，为我国桉树行业提供科技支撑服务，带来深远影响和产生巨大效益。而他长期主持我国桉树类主要的重大课题，包括国家“十一五”科技支撑课题、林业公益性行业专项（重大项目），也取得累累科研硕果：2003年获广东省科学技术二等奖1项，2009年获中国林科院科技奖二等奖1项，2010年广东省农业推广奖二等奖1项，2011年获梁希科学技术奖二等奖1项，2012年，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1项，2013年获梁希科学技术奖二等奖1项，2006年获“全国优秀林业科技工作者”光荣称号。培育“新桉1号”和“新桉2号”至“新桉6号”获得植物新品种权6项。出版学术专著10部，发表论文90多篇。

 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谢耀坚主持的“耐寒桉树种质资源改良及培育技术”，系统地解决了耐寒桉树的培育、高效经营等急需解决的问题。该技术集成性强，关键技术创新性显著，总体达到国际先进水平，为耐寒桉树在我国的高水平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该技术已得到广泛的推广应用，在云南、湖南、福建、广西、江西、贵州等8个省（区）已造林面积超过200万亩，新增产值超过20.0 亿元，不仅提高了土地的利用效率，还在推广地区形成了木材生产、加工的产业链，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，取得显著的经济、社会和生态效益。

2005年12月底，时任中国林科院江泽慧院长（前排右二）考察桉树中心。（受访者供图）

 　　建言：湛江应创建“国家森林城市”

 　　采访接近尾声时，谢耀坚透露出一个小小的“自私”行动：早年得知组织准备选派他到“桉树中心”工作时，他特意带着妻子先到湛江实地了解一番，看看这个城市是不是安家创业之地。

 　　结果，夫妻俩一踏上这片热土，便被眼前的一切迷惑住：别犹豫，就这么定了！这一定，就是10多载。

 　　“湛江气候宜人，环境舒适，很有国外先进城市的品味，我们一家格外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。”谢耀坚不仅视湛江为故土，作为市政协委员的他，也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出谋划策，提出很多真知灼见。其中，2014年谢耀坚提出的《创建“国家森林城市”，建设美丽幸福湛江》的议案引起社会广泛关注。

 　　谢耀坚说，湛江属热带城市，城市绿化既要花草点缀，更要大树组成城市森林，直接吸收城市中释放的碳，减缓热岛效应，调节城市气候。如市区人民大道两旁的桃花芯木，已筑成一片片森林，人们生活其中，仿佛生活在“天然氧吧”中。因此，实施“森林围城、森林进城”对加强城市生态建设，创造良好人居环境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。

 　　他建议，国内贵阳、沈阳、长沙、广州、杭州、威海、柳州等城市已为“国家森林城市”，而湛江光、热、水资源丰富，特别适合于森林植物的生长，全市森林覆盖率29.1%，条件并不比以上城市逊色，应积极申报创建“国家森林城市”，打造又一张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叫得响的名片，这对湛江经济发展、招商引资、旅游兴商等各项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。